來源:深響
這是AR眼鏡的金九銀十。
前腳Facebook發佈了與雷朋合作的智能眼鏡,朝着扎克伯格計劃的AR未來躍進,後腳小米就出了AR眼鏡概念產品。除了拓展邊界的大廠,專注於AR/XR的明星創業公司也扎推爲新品造勢。Nreal創始人徐馳在接受CNBC採訪時表示公司即將會推出一款全新設計的AR眼鏡產品,Rokid 若琪則發佈了新一代消費級AR眼鏡Rokid Air。此情此景,Google眼鏡只能感嘆生不逢時了。
跌入低谷若幹年後,XR行業重新站上了風口。
“我們見證了XR從一開始被媒體關注,被我們投資人關注,我們也投了一批企業,然後進入到一個冬天。現在,就來到了第二春天。”通全球副總裁兼高通創投董事總經理沈勁告訴「深響」。談及原因,沈勁說:“XR經過過去7、8年的發展,用戶體驗和價格成本上有了非常長足的進步。”
若按照Gartner曲線,技術成熟通常分爲幾個階段:科技/概念誕生,受到廣泛關注和很高的期待值;到達峯值後跌落,泡沫出清;技術逐漸成熟,穩步爬升;技術價值和潛力被市場接受,被更大程度上實現。“第二階段的發展一般是的比較真實的發展,真正在發展用戶、發展收入。”沈勁判斷XR技術在經歷低谷後已經進入穩步爬升期。
技術、產品的沉澱,加上元宇宙概念加持、電影《失控玩家》院線上映,多因一果,XR走出冷宮。
XR的概念很豐富,它涵蓋了VR(Virtual Reality,虛擬現實)、AR(Augmented Reality,增強現實)以及MR(Mixed Reality,混合現實)。三者有許多共通之處,但是從實現難度上說存在遞進關係。總體上,XR技術期望實現網絡從二維平面向三維空間的進化,比特世界和原子世界的融合交互。而作爲終端設備的AR眼鏡在此供了一種解決方案。
與人們已經頗爲熟悉的VR頭顯所打造的沉浸感有所不同,理想的AR眼鏡產品希望將虛擬的三維立體影像疊加到現實世界中,正如《失控玩家》中的墨鏡,而這給網絡基設、顯示技術、交互技術等帶來更大的挑戰。現在,AR眼鏡已經過了科普階段,普通消費者和企業用戶對此類產品都有一定的認知。但是目前尚未有“劃時代”的產品面世,AR硬件設備距離進入主流市場還遙遠。說的未來到底多久纔來?
大廠搶船票
科技進步是一個不斷向想象趨近的漫長過程。
早在19世紀60年代,計算機圖形之父Ivan Sutherland(伊凡·蘇澤蘭)已經提出一種構想:電腦的顯示屏是“觀看虛擬世界的一個窗口”。在終極的顯示中,電腦可以控制房間中的一切存在,顯示在這個房間中的椅子好像可以讓人真的坐上去。1968年,Sutherland真的帶着學生製造出一款儀器,觀看者可以通過這一設備在真實世界看到一個虛擬的立方體,且這個圖形會隨着人的運動位移。這款設備重量巨大,只能依靠器械懸於頭頂,被命名爲“達摩克利斯之劍”,是現VR頭顯、AR眼鏡的概念雛形。
2012年,Google眼鏡(Google Project Glass)的發佈讓AR智能眼鏡離落地更近一步。
在VR/AR等概念還沒有那麼人盡皆知的時候,這塊產品承載的是Google對於可穿戴設備的執念。它的形態結合眼鏡/鏡框、前方的攝像頭、右側的處理器和觸控板。當時概念視頻中展示的使用場景今天看來都看令人興奮:眼鏡可以實現導航、拍照、發信息、電話、視頻等功能,語音操縱絲滑流暢,屏幕展示清晰簡潔。Google發佈於自己Youtube賬號的非公開視頻(有鏈接可以觀看)累計到目前有兩千多萬的播放量。
但是,概念視頻有多美好,現實的幻滅就有多大。
在實際應用中,Google眼鏡的屏幕成像效果並不理想,可視區域很小,續航短且發熱嚴重,應用生態不完善,一些功能的實現還需手機配合。而且其劃重點的拍照、錄像功能遭到公衆出於隱私保護的抵制,產品一度陷入輿論漩渦。以及,作爲一款面對消費者的產品,其1500美元的定價讓人望而卻步,成爲極客和科技迷的小衆玩具。
2015年,Google宣佈停產這一形態的眼鏡產品。
其實谷歌眼鏡還並非真正的AR眼鏡,實質上是微型投影儀、攝像頭、傳感器和操控設備的結合體,概念更像是把一臺手機屏幕縮小放置於眼前。
科技巨頭對於任何有可能代表“未來”的事物都不願掉隊,紛紛爭搶這張船票。
Microsoft的Hololens是一款AR眼鏡的開山之作,或許是目前業界最高水平的體現。第一代Hololens誕生於Google眼鏡停產那一年。Hololens重達600g,比起眼鏡,更像頭盔。
Microsoft選擇的路線與Google產生明顯分野,若說Google想讓眼鏡承擔智能手機的一部分功能,Hololens則想完成更多。Hololens搭載基於Windows 10系統全新打造的全系操作系統Windows Holographic,可以將圖像投射到空中和周圍物體上,用手勢、語音均可操控。在光學顯示方案上,與Google眼鏡的棱鏡反射技術不同,採用了全息波導技術,可以將光學鏡片做的更薄更小,色彩還原更真實,當然,工藝難度和成本也更高。
而且,Hololens定價3000美元,一開始就面向開發者發售,然後逐步面向企業級市場開放,且暫時沒有看到近年會向消費者開放的計劃。2019年,Hololens 2面世,相比上一代,升級版重量更輕,視場角更大,顯示像素更高,允許雙手手勢操控,而且加上了眼球追蹤技術。
社交巨頭們也在打一場XR技術軍備競賽,新的終端設備、交互形式會改變人們的社交方式,它們必須提前做好準備。Facebook被Snap搶了先。
Snap今年5月發佈了最新版本的Spectalces,也是其第一款真正意義上的AR眼鏡。此前,自2016年開始,Snap就迭代了三個版本的Spectacles。但與其說是智能眼鏡,前產品更像是一臺與Snapchat深度綁定的第一視角攝像機而已,所謂“所見即所錄”。因爲功能的侷限,硬件的相對簡單,Snap的眼鏡產品可以在設計上做到時尚和酷,與普通太陽鏡相似。之前的“雞肋產品”並沒有得到很好的市場反饋,據商業媒體Bussiness Insider報道,初代智能眼鏡讓Snap虧了4000萬美元,購買回去的用戶大多都沒堅持使用超過1個月。
但是持續的迭代給本次AR眼鏡打了基礎。面向開發者的新版本Spectacles允許使用者在Snap的Lens Studio開發平臺上進行設計,並將設計好的虛擬圖像顯示在物理世界中。
相比之下,Facebook雖在VR頭顯Oculus Quest 2上大獲成功,又有CEO扎克伯格對XR的堅定擁護,在AR眼鏡上的進程卻慢了一步。與雷朋合作出的新品Stories基本上與華爲之前與Gentle Monster合作出的智能眼鏡如出一轍,和AR關係不大,是款刷存在感的網紅時尚單品。
另一波出AR眼鏡的勢力是如日中天的智能手機廠商。
AR肩上揹負着“顛覆智能手機”的期許,誰都怕掉隊,成爲新時代的摩託羅拉。在供應鏈、軟硬件、品牌力都極具優勢的手機品牌提前卡位。
vivo和OPPO都在2019年第一次發佈了AR眼鏡概念機。自帶流量的小米也在本月早些時候,趕在蘋果秋季發佈會之前發了一款“類AR眼鏡”的單色(綠色)信息提示器,能實現信息、地圖等簡單信息顯示。亮點是其採用先進的光波導技術顯示,MicroLed屏幕,能做到眼鏡的重量與形態非常近似普通眼鏡。但這些產品都沒有量產。
蘋果至今尚未正式發佈任何眼鏡配件,江湖裏卻一直有它的傳說。
業內人士和消費者寄希望於蘋果有幾點原因:
一方面是蘋果在XR技術的積累上動作不少,自2006年開始就申請VR/AR專利、招攬人才、收購企業,消費者也在iPhone上看到多款AR應用,比如測距儀。
另一方面,外媒和供應鏈消息不斷:蘋果對於VR和AR硬件設備都在發力。
而人們的期待也來自對於相信蘋果的品牌號召力、調動開發者的能力、以及整合供應鏈的實力。從蘋果以往的出品習慣也可以看出,這家全球市值最高的公司對於新品類,傾向於出成熟的產品,而非“小步快跑”。
老牌科技公司、社交網絡巨頭、智能手機廠商打着不一樣的算盤跨入AR眼鏡製造商之列,節奏和應用路線不盡相同。在這個向想象趨近的過程中,劃時代的產品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誰能搶到這一張通向“未來”的船票還未可知。
甜蜜的陷阱
創業大軍同樣是很強的力量。
新技術、產品或是商業模式往往是行業洗牌的窗口期。國內外明星AR眼鏡品牌頗多,有在該領域紮根數十年的老牌上市公司Vuzix、曾引起業轟動的Magic leap,國內的有Nreal、Rokid、亮風臺、0 glasses等,都已發佈多代AR眼鏡產品。隨着XR行業的熱度再次攀升,資本押注,行業加速發展。
若說擁有“鈔能力”的巨頭是在尋找新的增長點,創業公司常面臨的問題則是“生存”。
AR眼鏡集成多項高尖技術在小小的體積內,難度可想而知,蘋果的AR眼鏡都多次跳票(按分析師預測),投入研發成本巨大。而且AR眼鏡產品離普及還有距離,產品起量難。這都會使初創的AR眼鏡公司自身造血能力弱,面對這樣的壓力,它們比巨頭更加脆弱。
資本曾經對XR行業的初創公司寄予厚望。Magic leap成立於2011年,在VR/AR技術廣受關注的初期便融資頻頻,Google和阿裏巴巴都是其重要資方,在尚未發佈正式產品前,融資金額就高達20億美元,早早躋身獨角獸之列。2016年,Magic leap 發佈了引爆討論的“鯨魚躍起”視頻,展示其技術。但是年末就被科技媒體The Information揭底,該視頻是特效合成,真實產品遠遠未達到此水平。
到了行業“資本寒冬”來臨,2019年,Magic leap依舊命途多舛,融資不順、庫存積壓、專利轉讓、高管離職、大量裁員…..轉型隨之到來,Magic leap將方向轉向企業級產品,暫時放棄了消費級路線。
Magic Leap陷入窘境,也讓VR/AR行業受到質疑——這又是泡沫嗎?
AR會先在ToB落地已經成爲行業共識。
“對業務有明確的方向,是我們(從業者)必須要做的事。”企業級AR平臺公司亮風臺市場總監洪雁菲在採訪中告訴「深響」。“無論是我們自己、客戶、背後的投資方都需要找到AR技術真正的價值在哪裏。不可能像上一波一樣,貼上VR/AR的標籤,熱錢就會來,現在大家都冷靜了,能更理性來思考這個問題。”
她說,在2015年,亮風臺第一次發佈AR眼鏡的時候,大家很興奮,但是對於用途和下一步迭代的思路並不清晰,“大家討論的是行業概念的科普”。2016年,互聯網APP結合AR的應用的很火熱,支付寶“集五福”活動第一次舉辦 ,“雖然我們和不少大廠、大品牌合作了AR活動,但還是經常有一種焦慮感,(這樣的應用)窗口期不會很久。”在行業起落中,亮風臺逐漸找到了自己的路線,面向垂直的行業場景,比如工業、醫療、安防等,提供產品和技術方案。
在ToB業務裏,客戶有亟需解決的痛點,產品的落地能沉澱出一些標準化的應用,客戶的反饋也爲下一次迭代作指引。雖然面向客戶的模式決定了產品不可能是百分百標準複製的,但在目前階段,體現了AR技術的應用價值。
Google眼鏡項目也未曾真正宣告終止,在ToC的嘗試失敗後,便迅速掉頭轉向企業夥伴。Hololens的主要發力領域在製造業、醫療保健業和教育行業。
想要和宣傳片、電影中一樣的AR眼鏡?對不起,它們真的還只處在想象裏。
按Snap CEO的話來說,消費級AR眼鏡進入主流還要10年。如果你很相信蘋果,那按現在的預測,它們會在2023年亮相。“我們總是高估新技術兩三年的變化,而忽視了十年的一個變化結果。可能把時間放長了看,就能看到這個過程中每一步都是有意義的,耐心一點,也許就會看到更多的東西。”洪雁菲說。
完成一個成熟的消費級產品還有太多門檻要跨,光學顯示方案、電池、算力、計算機視覺技術、交互方式、硬件工程、內容生態......這並不只是獨立公司可以完成的任務,而是需要整個行業的進步。
在過去的近十年時間裏,從Google發佈初代智能眼鏡,Microsoft來了硬核的Hololens,到衆多創業公司紛紛出新品;從乏善可陳的雞肋功能到消費者熟悉的AR應用、疫情時的測溫眼鏡。XR技術從一個令人摸不着頭腦的技術一點點融入我們的生活和工作,雖然很遺憾這是個祛魅的過程,但未必不讓人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