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特朗普回宮大戲終於落下帷幕。

孤注一擲梭哈特朗普的馬斯克鬆了一口氣，TikTok的高管估計也鬆了一口氣。

TikTok的禁令，有救了。

01得以喘息

2024年4月，拜登簽署了《保護美國人免受外國對手控制應用法案》，法案規定，到2025年1月19日，TikTok必須切斷與其母公司字節跳動的關聯，否則將禁用TikTok。

很快，這一法案在美國參眾兩院獲得壓倒性支持。此後，TikTok CEO周受資多次號召用户反對法案，然而收效甚微，TikTok或將在美國被禁的消息一時甚囂塵上。

如今距離這個日期僅有兩個月，但是，特朗普回宮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個競選週期，特朗普對於TikTok的態度完全不同。

今年6月，特朗普註冊了自己的TikTok賬號，至今已經有了1410萬粉絲，可以説是TikTok上升粉最快的網紅之一。

今年以來，特朗普多次公開表示反對封殺TikTok，甚至還發話説永遠不會禁止TikTok。然而，要知道就在4年以前，也是特朗普在任時首次提出，要封禁TikTok。

不過正如投特朗普不一定是支持特朗普，也可能是單純討厭哈里斯，特朗普支持TikTok也可能不是支持TikTok，單純只是反對民主黨的禁令拉攏選票，畢竟每個選舉年，特朗普幾乎是“逢對手必反”。

但特朗普和TikTok之間，確實有不少故事可以講。

其實特朗普對於TikTok的支持，可以從兩個方面來看——

一是，相比TikTok，特朗普和Facebook的“仇”或許更大。

2024年以來，特朗普在接受採訪的時候多次拉踩，“沒有TikTok，會讓 Facebook（Meta）變得更大。”“我認為Facebook才是人民的敵人。”

這都是因為在3年前，“國會山之戰”後，Facebook連同YouTube等一眾主流社交媒體都封禁了特朗普的賬號。

因此，特朗普憤而出走，還開發了自己的Truth Social平台。

對於特朗普這樣喜怒形於色的人來説，他既然能夠因為馬斯克的支持放棄對新能源車的“敵意”，自然也能因為對於Facebook的厭惡和TikTok的中立，力捧TikTok。

不過這或許也只是表面上的原因。

其二，是特朗普和TikTok的利益在這兩年間聯繫越來越緊密。

在美國有一個保守黨派的著名政治獻金組織，叫“成長俱樂部”，在世紀之初，一度是共和黨的最大金主。

這個組織的支持者包括PayPal創始人Peter Thiel、頂流對沖基金Renaissance Technologies的聯合CEO Robert Mercer ，以及海納國際（SIG）的創始人Jeff Yass。

Jeff Yass其人經歷相當傳奇，他是靠着數學思維在賭場賭馬和德撲賺到了第一桶金。

事實證明他的眼光確實很好，因為早早在2009年，他就賭上了張一鳴這匹黑馬，甚至還投了張一鳴當時的項目“九九房”。

也是因此，在2012年字節跳動第一輪500萬美元的融資中，海納國際就投資了其中接近300萬美元。

時至今日，海納國際成為了持有字節約15%股份的大股東。個人持有字節股份超過7%的Jeff Yass也隨着字節的估值飆升，身家來到了400億美元。

而海納國際和Jeff Yass，與特朗普可謂關係匪淺。

今年以來，Jeff Yass一直在給每一個投票反對收購TikTok的共和黨議員捐錢，還大筆捐助了在熱門共和黨候選人中唯一不支持禁TikTok的Tim Scott。

到後來，Jeff Yass又給特朗普捐了8000萬美元，在所有金主中排名第三，甚至可能進內閣當財長。

而海納國際集團的公共事務負責人Tony Sayegh是特朗普的前助手，不僅與特朗普家族關係密切，還會定期與TikTok高管溝通，討論如何與美國政府打交道。

而更深層次的原因，或許是因為特朗普競選團隊的更替，而改變了競選邏輯。

這個競選週期內，特朗普的競選團隊由接近極右派的班農帶領的團隊，換成了資深共和黨民意調查專家法布里齊奧為首的團隊。

而班農，是極力反對TikTok的積極分子，法布里齊奧為特朗普制定的新戰略則是“以經濟訴求為中心”。

在層層的利益糾葛和選舉戰略調換中，特朗普會選擇支持TikTok也並不奇怪。

但是，特朗普上任，TikTok的危機就能立馬緩解嗎？

需要注意的是，關於TikTok的禁令截止時間是到2025年1月19日，而新總統和副總統宣誓就任的時間是1月20日。

儘管大選結束，民主黨的執政就已經來到了垃圾時間，但TikTok的禁令，絕對不是擺在特朗普面前最優先處理的事項。

不過，相比之前的民主黨，現在的特朗普還手握參議院和眾議院，政策的制定和實施會更加迅速，法案的執行時間，可能會被延遲，這樣TikTok就能有喘息之機，繼續上訴。

但顯然，TikTok和美國政府之間的故事還不會終結。

02週而復始

TikTok和美國政府的博弈，已經持續了好幾個來回，幾乎快要成為北美“意難忘”。

2016年，字節推出了抖音，被認為是抄襲美國社交軟件Musical.ly。第二年，今日頭條就推出了美版抖音TikTok，並且以10億美元的價格收購了Musical.ly，和TikTok合併。

結果2019年，美國外資投資委員會（CFIUS）對這筆收購案進行審查，第二年就宣佈TikTok存在數據隱患，對美國國家安全構成威脅。

也是因此，時任總統的特朗普接連簽署兩份行政令，宣佈禁止美國公司與TikTok及字節跳動進行交易，並要求字節跳動剝離TikTok的資產，還要銷燬相關數據及副本。

當時TikTok本來做了兩手準備，一是提出上訴，認為特朗普違反了《行政程序法》以及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而這也是今年拜登簽署法案後，TikTok的上訴角度。

但與此同時，TikTok也在和幾家美國公司接觸，討論合作事宜。

後來的故事大家都清楚，再後來就是美國聯邦法院裁定，特朗普的行政命令需要暫緩。最終，隨着特朗普敗選，拜登上台，特朗普時期的禁令也被撤銷。

但對於TikTok的針對並未解除，畢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2021年，拜登也提出要加大對外國公司控制的應用程序的審查力度。此後，美國陸續有超過20個州發佈了對TikTok的行政禁令，不過僅限於政府部門內部。

不過其中也有蒙大拿州的州長宣佈全州禁用TikTok，但很快被提起訴訟，聯邦法院宣佈暫停禁令。

在之後，就是號稱有史以來最為嚴苛的禁令，也即是拜登簽署的法案。

TikTok並非沒有應對。

2020年開始，TikTok就開始持續招聘外籍高管，CEO也換成了新加坡籍的周受資。

TikTok還在不斷增加遊説費用，2022年字節跳動在美國遊説的開支達到538萬美元，2023年為874萬美元，是中國互聯網公司中游説政客花錢最多的一家。

2022年開始，TikTok還實行了“德克薩斯計劃”，耗資15億美元將美國用户的數據存在甲骨文公司的服務器上，之後每年還要投入10億美元，由甲骨文負責數據的監督審核，以實現物理隔離。

然而這些投入並未帶來美國政府的信任，但同樣，美國政府的質疑也並未影響TikTok在美國的高歌猛進。

Statista的數據顯示，目前TikTok在全球已經有接近16億月活躍用户，其中美國用户數量最多，約1.5億人。

儘管數據上TikTok的月活仍只有Facebook約30億月活的一半，但最新數據顯示，今年上半年字節跳動實現營收730億美元，同比增長超過 35%。相比之下，Meta同期營收為755億美元，同比增長25%。

這意味着，在字節跳動的超高增速之下，字節營收超越Facebook已經指日可待。

不僅如此，今年7月以來，TikTok電商在美國市場也收穫頗豐，單月銷售額超過10億美元，預計今年全年銷售額將達到175億美元，是2023年的10倍。

政府的禁令就能讓民眾真的徹底遠離TikTok嗎？

2023年皮尤民調發現，約三分之一的美國人正在使用TikTok，人數達到約1.7億。其中，18歲—29歲年輕人中TikTok 使用率高達62%，而他們之中絕大多數人堅決反對“搞死”TikTok。

此前蒙大拿州發佈TikTok禁令之後，不少民眾開始從其他方式下載TikTok，對於TikTok而言，禁令或許會如影隨形，每個大選週期都被拉出來成為競選策略之一，但同樣，用户的支持也不會消失。

放眼未來，儘管特朗普現在選擇支持，但對於特朗普而言，在重大問題上輕率許諾和隨意毀諾，已經是常事。在政治上，他也幾乎沒有“誠信”可言。

因此，所謂的永遠會有多遠呢？也許也只有四年罷了。

但TikTok 會被禁令輕易摧毀嗎？或許也很難。

畢竟對於應用而言，最重要的莫過於技術和用户。

只要不自毀城牆，TikTok 仍有不少故事可以講。

03尾聲

每個大選週期，TikTok都要被拉出來走一套流程。

執政黨禁止，在野黨支持，隨後由於選舉的落幕不了了之，等到下次選舉開鑼前，又要將禁令從故紙堆裏找出來重提。

巧合的是，2020年禁止TikTok的特朗普在那一年的選舉中敗選，2024年禁止TikTok的拜登退出選舉，支持禁止TikTok 的民主黨也在選舉中大敗。

這除了證明TikTok的影響力，或許也在證明原有的背離大多數人意願的精英視角正在落敗。

TikTok的話語權逐漸戰勝Facebook，正如《鄉下人的悲歌》戰勝了“無孩養貓女人”，TikTok的崛起，也代表了普通人聲音的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