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來自格隆匯專欄:君臨
昨日凌晨,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發佈聲明,宣佈重新豁免對352項從中國進口商品的關税。
事情最開始發生在去年10月,當時美國就曾宣佈,打算重新豁免549項中國進口商品的關税,中間經歷了半年的申請審核和確認,終於公佈結果。
豁免關税,最重要的原因當然還是通脹。
2月份美國的CPI同比上升7.9%,又創下1982年以來的40年新高。
這種時候,特朗普執政時期強行加徵的關税就顯得過於尷尬。
當初,特朗普政府的核心願景是“製造業迴流”,提振國內製造業發展,措施就是極端的貿易保護。
包括退出跨太平洋貿易伙伴關係(TPP)、對華髮起“301調查”、質疑中國的“市場經濟”地位等。
而且不光針對中國,加徵關税的對象還包括歐盟、加拿大這種傳統盟友。
簡單來説,特朗普收關税的最終目的就是將半導體、通信、專用機械等製造業就業機會帶回美國,就像當年,對日本和德國汽車進口徵收關税後,將汽車就業機會帶回美國一樣。
但是中間卻漏算兩個問題,一是部分中國商品的不可替代性,二是疫情引起的供應鏈瓶頸最終導致大通脹。
特朗普時期對中國3700億美元的進口商品加徵了關税,其中對2500億美元加徵25%關税,對1200億美元加徵7.5%關税。
加税商品中,不光包括技術含量比較高的專用設備、儀器儀表、元器件、光學光電等,也包括輕工裏的家居、服紡、造紙、家電、塑料等。
中國承擔了全球大量中低端製造產能,很多東西只能從中國買,別的國家也沒有。
尤其是第三批和第四批清單中,2000億+1200億美元中很多商品在美國市場份額下降並不明顯,一些產品如漂白梭織織物、不鏽鋼長網線等份額不降反升。
從數據上看,特朗普時期加徵的關税很大一部分被美國消費者承擔。
去年5月份穆迪的測算,在中美貿易中,美國消費者承擔了對中國商品加徵關税近92.4%的成本,僅餘下7.6%的成本被中國吸收。
按美國政策研究機構統計,特朗普時期加徵的關税(232條款和301條款)在2020年美國進口商品中涉及3319億美元金額,增加的關税成本合計為514億美元。
而美國2020年居民商品消費支出名義總額為46538億美元,假設關税的90%由美國消費者承擔,其將抬升1%左右的消費支出。
即使按最保守的估計,美國消費者承擔50%的關税成本,那MY戰對美國物價的抬升幅度也達到0.5個百分點。
作為特朗普時期留下的“政治遺產”,貿易保護行為不光直接助推美國物價上漲,也進一步放大了供應鏈瓶頸問題。
比如原本可以從中國進口的商品,需要繞道東南亞國家出口美國,但東南亞各國的製造業供應鏈穩定性明顯不如中國強。
去年下半年受Delta病毒衝擊後,東盟國家3季度的PMI平均水平只有46.3,這數值只比20年疫情剛爆發的時候高。
所以很多受關税影響漲價多的商品,受供應鏈的影響也更大。
比如金屬和耐用消費未成品,關税導致的漲價為6.1%,供應鏈瓶頸導致的漲價高達49.2%。
前任極端的貿易保護不光沒有帶來所謂的“產業迴流”,反而讓現任需要面對歷史級別的大通脹。
這不是MY戰以來美國第一次對咱們進行關税豁免。
2020年初疫情爆發後,美國就曾因為醫護物資緊缺,開始免除中國口罩等醫療物資的關税。
而被豁免的醫療產品,正是在2019年9月,第四批清單中被加入制裁名單的。
去年3月份,拜登政府為應對疫情,又把大約99種來自中國醫療產品的關税豁免延長至去年9月30日。
這次的關税豁免之所以要叫“重新豁免”,就是相當於是對上次的豁免的恢復和延續,豁免時間也正好從2021年10月至2022年12月。
老美對咱們的關税豁免,從來不是因為大發善心,而都是在自己繃不住的時候。
上次應對疫情是如此,這次通脹也是如此。
拜登去年初剛上任的時候,一開始是繼承了特朗普保護製造業和產業鏈的政策思想。
美國政府在去年6月份發佈了一份報吿,名為《建立供給鏈彈性、振興美國製造、促進廣泛增長》,旨在保護美國半導體、電池、製藥、稀土等製造業供應鏈,明確表示可能在這些領域實施貿易保護。
但另一方面,美國各種商業團體、企業家、議員都在不斷對拜登施壓。
去年8月,代表零售商、芯片製造商、農場主和其它羣體的36個最有影響力的美國商業團體聯合一致,致信貿易代表戴琪和財政部長耶倫,呼籲拜登政府重啟與中國的談判,並削減進口關税,以免拖累美國經濟。
耶倫在《紐約時報》上吹的風也是,美國政府對中國部分貨物加徵額外關税的措施,本質上是對美國消費者徵税,傷害了美國消費者。
拜登經濟團隊裏面,戴琪、耶倫、雷蒙多三個女性雖然都是美國利益的堅定代表人,但在放寬關税問題上態度還算積極。
技術抑制及縮減逆差是美國對中國發起MY戰的動機之一,幾年過去後,國內的一些產業反而越做越強。
典型的是新能源汽車,2018年被加徵關税後,中國新能源整車出口交貨值快速下滑,累計增速由2018年1-12月的5.8%下降至2019年1-8月的-28.4%。
其中有補貼退坡的影響,但出口被壓制也是事實。
結果在2018年10月,特斯拉宣佈10億元在上海臨港拿下86.5萬平方米的工業用地,正式啟動了在中國造車計劃。
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咱們是第一大新能源汽車需求國,兩國之間關税的提高反而迫使美國國內產業不得不到中國來設廠進行規避。
搞得在電動車領域,美國滲透率明顯落後中國和歐洲,還得靠在《重建美好未來》法案中推出單車1.25萬美元的補貼來追趕。
但也有部分行業我們被加關税後,出口增速呈現負增長,比如航天航空。
2018年6月美國對中國出口的航天航空零部件加徵25%的關税,且清單幾乎覆蓋了所有進口自中國的航空器、航天器及其零件。
在加徵關税後,中國出口在美國市場份額由3.0%下降至2.7%,對俄羅斯、法國、德國及日本的出口也在下降。
與電動車不同,儘管國內擁有廣闊的民用航空市場,但商用飛機存在技術不足、市場競爭力有限等問題,當下依舊難以與美國、歐洲等航空製造強國抗衡。
所以總結下來,MY戰對國內行業的影響取決於咱們是否有技術及市場優勢。
電動車咱們有優勢,去年全球電動車市場650萬規模,國內銷量350萬超過全球一半,前20大銷量品牌國內8家,美系車只有2家。
所以在國內的優勢產業比如電動車、光伏上加關税,沒啥影響。
技術還不足的產業,通過激發和做大內需,走內循環、國產替代的路子,也能減輕對外部需求的依賴。
至少這幾年看下來,對面先頂不住了。
關税豁免後,過去受貿易摩擦衝擊較大的行業將可能受益,迎來估值修復。
行業層面,三份清單中,涉及品類最多的包括:電子、家電、機械設備、汽車零部件、紡織品,如果關税減免,這些板塊將率先回暖。
目前來看,小家電、兩輪車和部分汽零是最直接受益方向。
根據目錄,兩輪車提到的部分包括自行車、非機動自行車、摩托車、電驅動摩托車及兩輪車部分零部件等產品受到豁免。
汽車零部件有法蘭鍛件、輪轂鍛件、停車齒輪毛坯、定子軸、車輛傳動系統、小電機產品、小的外飾件等。
相較而言,兩輪車受益更為直接,汽車零部件集中在小的品類,邊際影響較低。
兩輪車直接受益公司久祺股份(自行車、電動自行車),八方股份(電踏車電機),以及美國出口較多、潛在豁免的公司春風動力(四輪車)。
久祺股份2021年相關利潤約1500萬,可能涉及税費返還1000萬,整體利潤彈性約5%,八方股份去年相關利潤約2000萬,涉及税費返還大概500萬,利潤彈性約1%。
春風動力這次沒在豁免清單內,但公司之前有豁免成功經驗,在中美貿易摩擦出現緩和跡象下,未來很大概率被豁免。
公司去年四輪車ATV產品被重新加徵25%關税,如果後續被豁免會增加公司利潤1.5億左右。
小家電方面,空氣炸鍋、吸塵器、掃地機器人、展示冷櫃等產品也進入豁免清單。
上市公司中,萊克電氣以出口為主,2020年境外收入佔比70%;德昌股份主要做小家電電機,20年79%的營收來源於美國,公司作為次新股彈性較大;富佳股份代工高端吸塵器,80%以上的產品通過JS環球生活出口至國外。
此外,兩家小市值且以出口為主的小廚電公司北鼎股份、比依股份也值得關注。